萨拉托加的喧嚣并未真正放过杰西·利弗莫尔。那一周,他坚守的理智开始逐渐松动。在周围人群对市场未来的热烈讨论中,他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躁动。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远离市场,但他对价格波动的敏感如同一种天生的本能,最终让他迈入了E.F.赫顿营业部的大门。
当天,报价带闪烁着一片熟悉的波动符号,他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。联合太平洋股票的价格正稳步上涨,每个数字似乎都在对他低语:有人在暗中大量买入! 这种图形走势、这种节奏,利弗莫尔一眼就认出,这是大买家积累仓位的经典手法。
没有多想,他迅速行动起来,开始分批买入,每次500股。价格随着他的操作攀升,但这对利弗莫尔来说再正常不过。他买入时没有丝毫犹豫,不断追加,直至他的仓位攀升至4000股,总市值高达60万美元。整个营业部开始注意到他的操作,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逐渐人声鼎沸,许多赫顿的客户跟随他的脚步蜂拥而入。
当他看着屏幕上浮动的数字时,内心掠过一丝熟悉的自豪感。他知道自己在市场中有一双独到的眼睛,这一次他再一次确信自己的判断。然而,就在这时,营业部经理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一丝紧张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利弗莫尔先生,有电话找您,是赫顿先生,他说有急事。”
1906年的电话远不像后来的通讯工具那么普遍,长途通话更是罕见。接到这通电话时,利弗莫尔的第一反应是,自己的信用额度可能出了问题。当他接过话筒,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埃德·赫顿愤怒的声音时,他的心猛然一沉。
“杰西!你疯了吗?!”赫顿几乎是在吼,愤怒的语气透过话筒清晰地传来,甚至吸引了周围几人的注意。
赫顿告诉他,有内部消息显示,联合太平洋的股票正被一群“骗子”操控。这些人正试图抬高股价,以吸引像利弗莫尔这样的大买家接盘,而他正不幸成为他们的目标。赫顿劝他赶紧脱手,不要再继续往里投钱了。
“你得听我的,杰西,这些人可不简单。他们会让你彻底崩盘!”赫顿的声音透着严厉,“别指望每次好运都会救你,赶紧罢手,现在还有机会!”
利弗莫尔试图争辩,但赫顿几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,最后丢下一句,“我已经尽到提醒你的义务了,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随即,他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。
利弗莫尔放下电话,心绪久久无法平静。他无法理解赫顿的态度,甚至有些愤怒——他从未见过赫顿这么强硬。他在脑海里不断分析刚刚的谈话:是他错了?还是赫顿真的得到了某些他无法掌握的内幕消息?
作为一个始终信任自己判断的人,利弗莫尔此刻却意外选择了妥协。他知道,赫顿是一位睿智、消息灵通的人,同时也是他真诚的朋友。或许,这样反常的态度背后,真有他无法轻视的理由。他压下了自己的直觉,做出了一个违背本能的决定:卖出所有持仓。
然而,这还不够。被赫顿的话深深影响的利弗莫尔进一步押下赌注——以162美元的价格卖空4000股联合太平洋股票。他的逻辑是:如果赫顿是对的,那么股价必然会迅速崩盘,而他的空头头寸将带来巨大的收益。
不过,他不知道的是,这次调仓的代价是惨痛的。